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

退保制度須公平 可持續與有效率

(文章已於2015年12月29日 刊登)

很多人以為我反對全民退保,其實一直以來我極力反對的是全民退保聯席和66學者力推的三方供款方案。我支持全民在老年後有退休保障,可以安享晚年,我更加認為這是先進社會的應有福利,問題從來都是如何實行。這可以從融資和分配上着手。

融資上,我反對要現時的勞動人口供款,包括從強積金中轉移,原因已在早前的文章敍述,主要是在這個時期,人口急速老化,單靠人丁單薄的下一代要養一大班退休並且愈來愈長命的老人,制度不能維持;而且在上一代沒有供過款的情況下,要下一代為他們供款並不公平。林煥光印證了這個說法:「20多年前已就全民退休保障接觸勞工界,大部分僱員都抗拒在強積金以外再供款。」

支持用儲備做退保

如今20年過去,即將退休的一代在三四十歲時沒有供款,便沒資格要年輕一代供了;正確的做法是以退休一代人的所儲存的資產支付他們的退休保障。很多人已經察覺,所謂上一代的貢獻,正正就在港府豐厚的財政儲備裏。


2015年12月14日 星期一

交換禮物?你膠埋我個份!

聖誕就到,又是party和聚會的日子,少不得交換禮物這個環節。我一聽到朋友提議交換禮物,第一句劈頭就 ban,經濟學家男友當然幫口和議。到朋友再提,我已經決定缺席那個聚會了[1]

交換禮物=種金

早前文章《經濟學家陪你買聖誕禮物》講到男女朋友間送禮已經好高難度,尚且未能收回成本,蹧禮品的價值,更何況隨機抽樣的交換禮物?交換禮物根本是一場種金騙局,一人供嚿錢出來,供完嚿錢會少咗。早排有新聞,三個中國人用十八萬人民幣造了十六萬假人民幣[2],淨蝕兩萬,交換禮物大概就是這個情況,把錢交出去但永遠收不回來。

2015年12月5日 星期六

論全民退保的跨代不公

(文章已於2015年12月5日 明報刊登,以下為長版,《明報》刊登的為短版) 

66學者再拋出要供款的全民退保方案,跟早前的「全民退保聯席方案」分別不大,只利用新資料重新推算,將褔利加到$3500,和要政府撥出種子基金1000億。

講來講去,66學者方案的最大問題是跨代供款造成代際不公,供的那一代不是享受的那一代。

人口問題難以解決  

首先,兩代人口不同,假設第一代人口為10,但出生率下降,第二代人口只有6,如果第一代儲落錢供退休時使用,就是10個人養10個人,代內貧富懸殊可由10個人將財產重新分配解決。但由第二代養第一代就不同了,第二代得6個人,卻要供10份養老金,不是養老金不夠,就是供死第二代人。這是人口問題。

2014年每100015-64歲的港人,就要撫養198個老人;到2034年即20年後,嬰兒潮都退休時,1000個勞動人口要養455個老人,增加超過一倍[1]。除非每代人口可以長遠地維持在差不多的水平,否則下一代人多或人少,也會造成跨代不公。人口問題無論是「隨支隨付」或者現時這個供款方案都無法解決。

另一個問題是經濟增長。嬰兒潮黃金時代GDP增長率最高為8-11%,現時約4%。嬰兒潮在GDP增長率10%的時候不儲錢,或者儲了很多錢,然後要下一代在經濟發展緩慢時賸出人工來供款。

嬰兒潮一代說:我們有交稅,對香港有貢獻,所以年輕人要養我們。好了,年輕人也有交稅,還要供全民退保金;嬰兒潮一代的父母也有交稅,但沒有享受到全民退保。為甚麼嬰兒潮人口眾多,又沒有供過款,可以白白享受養老金?為甚麼嬰兒潮幾乎不用供款,「學者退保方案」也能渡過人口老化高峰期?因為年輕人整整一代供突了一大份養老金,所以嬰兒潮才可以不勞而獲吧。為甚麼有人口紅利時上一代沒有提出供款,而在人口下降時才叫人開始供呢?這些方案除了搵下一代笨還有甚麼?


2015年12月4日 星期五

經濟學家陪你買聖誕禮物

十一月依然熱到飛起,踏入十二月,天氣終於有點涼了,尖東燈飾亮起,提醒大家聖誕節又到,一眾港男又要煩惱買咩禮物給女友好。

我家男生根本沒有這個煩惱,繼續誠意欠奉,兩手揈揈,因為經濟學家攞正牌毋須送禮,情人節唔駛,生日唔駛,周年紀念日[1]唔駛(根本唔知邊日),聖誕是耶穌生日,又不是你生日,點會有禮物。

買禮物蝕硬

買禮物是一門高深的學問,要買得中,買得合心水,非常困難。

經濟學家認為買禮物沒有效益,因為收禮一方得到的價值,通常少於送出的一方,好彩的話兩者可以相等甚至超越,不過真的要非常非常了解對方才有這個機會。例如一份禮物$100,除非是收禮者 exactly 想要的東西,顏色、款式、質地都正中下懷,收禮者自己也願意付出 $100買這份禮物,否則收禮者得到的價值其實少於 $100。這並不代表禮品沒有價值,有很多東西留著可能有用,對收禮者而言,用處可能只值 $30 $60 但不是 $100,所以每次送禮都會糟蹋一部分禮品的價值。


2015年11月13日 星期五

「補貼置業計劃」是雙重優惠?

(文章已於2015年11月13日 信報刊登) 

王于漸教授提出全新的「補貼置業計劃」(下稱「計劃」)引起公眾討論。身為報告撰寫人之一,我與王教授和團結香港基金的研究團隊已就計劃討論多次,當中包括一些公眾提出的疑問。在此想講清楚其中一個公眾關心的問題——公屋住戶已經有政府資助,為什麼要給他們雙重優惠呢?

大膽,竟敢搵經濟學家笨

早排有兩件事鬧得滿城風雨:1) 食糖水賒數 2) 有媽媽搞生日派對要求攝影師提供免費攝影。

第一件事不是無償工作,而是借貸(loan) 或應收賬項(account receivable) 的問題,牽涉金錢的時間成本,壞帳率,店舖周轉等,百佳惠康拖你幾個月數是正常事,只不過店舖是小店,主人翁是左膠,左膠是原罪,所以惹來口誅筆伐。

第二件事是無償工作,其實很常發生,娛樂圈很多藝人常被叫去無償出席活動,有時是撐朋友,有時是俾面行內人否則無戲拍,有些會著到靚靚主動出擊首映爭曝光。很多公司搞model 比賽、歌唱比賽,只是為了谷 sponsor,或宣傳自己的課程,獎品不豐厚,所謂冠軍有演藝合約但其實根本無 job接,也是要人幫他們無償工作的一個方法。

經濟學家向來精明,斷估不會有人老虎頭上釘蝨乸,但原來很多同行都會接到這樣的要求,而且還會有人答應。

2015年11月2日 星期一

一句到尾:DB仔定華仁仔?

有幸被邀請觀賞電影《那一天我們會飛》的優先場,校園取景九龍華仁書院(九華),編劇及監製陳心遙是華仁仔,他將所有男生的夢想都完成了——將九華變男女校。

師奶最喜歡談論的話題是,送個仔入邊間名校好;我的困惑是,跟DB[1]還是華仁仔談戀愛好。利申[2],我是麥明詩師姐,即是豬記[3] (女拔[4])校友,中學時常去男拔[5]參與辯論比賽,搞workshop,還有唱 mixed choir

在我那個遠離男生的年代,男拔願意借場地,交通又方便,一些聯校比賽場地都問男拔借,搞到成日都要去,無計。男拔座落小山丘上自成一角,樓梯又好斜路又好,每次都要爬山般爬上去。記得一次辯論比賽在男拔的 Geography room 舉辦,自由辯論環節,第二副辯打打下激動起來,一句「友方同學」並同時一掌擊在畫滿粗口的書桌上,一時整張桌塌掉,cue card[6] 四飛,幸而沒壓到我方嬌滴滴的辯員。

但華仁,我一次都未入過,謎一樣的地方。在學時代,DGS[7] DBS[8] 及喇沙 friend 啲,連皇仁我都去過幾次,but華仁 was out of the question

2015年9月27日 星期日

經濟學家:唔好又佔領

928雨傘運動一周年快到,小巴司機已忍不住熱身,落場把旺角佔領一下,社運界本土派蠢蠢欲動,我也湊湊熱鬧,寫一下佔領。

經濟學家好像都是反佔領的,當社會學系因為社會運動全面停課兩星期,社工系直情全系師生落場,經濟科還是如常上課,老師講課時還會嘲笑一下街上的「廢青」。為甚麼當其他社會科學家都相對支持,獨獨是經濟學家出來反對呢?

2015年9月15日 星期二

經濟學家都是藍絲嗎?

一隻、兩隻、三隻,還差丁蟹一隻,《大時代》經典一幕,丁蟹一家大細齊跳樓,極之震撼。這陣子,一位位城中有名的經濟學家爭相出鞘,使建制陣營/藍絲為之喝采,民間知識分子卻視之為明星隕落,民意跳崖式下跌。一下子,經濟學家彷彿惡魔化身,身為經濟學家死忠,誓死要同經濟學家談戀愛的我,不得不出手暴力救市(經濟學家按:關你鬼事咩)。

最令人不解的是,明明這些經濟學家都一把年紀,坐擁無數物業,上市公司非執董幾十個,學術成就達到世界一級水準,好應逍遙出世,何必撕破面皮出來頂呢。社會撕裂,黃藍陣營壁壘分明,大部分政治舉動,必有一方替你吶喊,另一方將你辱罵。經濟學家身驕肉貴,為甚麼要損傷自己呢?

2015年9月2日 星期三

經濟學家看40萬求婚

城中有人用40萬求婚,引起全城討論,更有人抗議頂爛市。經濟學家點睇?用40萬求婚是否戇居?

今日神仙,明日乞兒

經濟學家一般信奉消費平整(consumption smoothing)原則。意思是,你不只活在今天,也活在明天,若錢得一舊,你不會今天全花光,也不會今天一個仙都不花,而是將錢分開兩舊,今天花一點,明天花一點。

這是基於我們相信邊際得益遞減(diminishing marginal utility) 假如你有一個好吃的蛋糕,四日內任何時間進食一樣好吃,四日後就變壞,你會一次過吃完,還是分開四次吃呢?一個蛋糕四件,如果一次過吃完,第四件一定沒有第一件好吃,而且以後三日要捱餓。如果分開四次吃,每一件都是第一件。因此,分開吃的得益較一次過吃大。


回到40萬求婚的題目上,我今日做神仙,明日做乞兒;與今日做中產,明日也是中產,選擇後者較理性,煙花一日燒盡,不如明月普照長年啊。


2015年8月29日 星期六

住劏房是選擇

(文章已於2015年8月29日 明報刊登) 

七月二十九日統計處發表了《主題性住戶統計調查第 57 號報告書——香港分間樓宇單位的住屋狀況》。這份有關劏房住戶的統計報告有幾個值得留意的地方。

首先,住劏房的不全是老弱傷殘貧病交迫,當中有四成是25-44歲的青年。第二,只有一半人在排公屋。第三,因為經濟困難者住劏房的只有17.4%。第四,有30%住戶滿意居住環境,感覺一般的有41.2%,只有28%感到不滿意。

近兩年,有好幾個朋友向我求助,問我租劏房、床位的事,也有部分己經自己搬出來住。搬出來住,原因眾多:家裡有人每晚飲醉酒打人,要搞上差館,去醫院驗傷;家人有精神病,或自己有情緒病;找不到工作交不到家用;和同性戀出櫃父母不接受。

除此之外,中港矛盾,不是話避就避。不想跟家人帶來的陌生女人同屋;家人聚了個大陸親戚,三兩日就帶同自己姨媽姑姐三五成群下來住幾天,還在家中偷竊;疏遠的親人在大陸犯事下來避風頭,住下了就賴死不走。

講風涼話的人,說跟家人關係好就可以解決問題,但朋友情人可以揀,家人不能揀。朋友出櫃,她父母只有哭哭罵罵,無法諒解。你試下說服你老竇不要找大陸女人?或者勸你阿媽雖然老竇帶女人回來但還是忍著不要抑鬱燥狂?又或者跟你說「雖然你親戚打到你入廠但他怎樣都是你親人啊」這些廢話?有些人你顧念他是親人所以不會起訴他,於是他得寸進尺,每晚不是打你就性騷擾你,家人還認為是你不夠包容,不念舊情,不夠血濃於水。這些都是真人真事,不是不可以勉強住在一起,但隨時釀成血案。

2015年8月25日 星期二

開放出租車市場的明日世界

近來,很多人為 uber說項,我相信uber房車服務只是開放市場後的冰山一角。的士行業的問題是由上而下的規管,僵化的法例令我們只有一式一樣的服務。雖然的士業界提議推出豪華的士,但仍然不能脫離這種由上而下硬崩崩的營運模式,無法併發創意,應付市民的多樣化需求。

自由市場解放平靚正服務

市場解放後,競爭者加入戰團為市民提供多樣化服務,除了uber房車服務,還有數百樣可能。例如外國已有廉價的uber X uber Pop,走平價路線。有人抱怨uber 要靚車才能入行,門檻高,市場開放後就不一定了。

在美國的偏遠地方,有併車(carpooling) 服務,即「泥鯭的」。本來上班需要人人一車,耗費燃油,佔據道路,併車服務令就近居民多了一個選擇,而且十分便宜,既環保又省錢。當然香港四通八達,交通方便,公共交通費不算貴,這樣的服務只適合偏遠地區。

很多年前,機場已有貨 van做白牌接送,這樣的服務在泰國等旅遊點絕不罕見,合法化後旅客就多了有保障的選擇,載得多人又可以放行李。除了機場,還有邊境接送,也是一樣道理。

現在的 uber 彈性不夠,司機接客時不能知道客人目的地,這是為了增加客人找到車的機會,提升效率,令服務更方便。若果有另一個營運模式,讓非職業司機輸入目的地去配對乘客,也許就可以實現「順風車」交通模式。例如放工歸家,車主反正都要過海,如果能配對一個路程相近的乘客,那程交通費就有乘客分擔,油費隧道費都賺回來了,又能減少浪費道路容量。

2015年8月14日 星期五

Uber無打爛司機飯碗

(文章已於2015年8月14日 明報刊登) 

Uber出現,的士司機群起抗議uber打爛飯碗。

理論上,uber不會減少司機收入。在自由市場裡,工資反映司機生產力,司機每天駕車兜客,做的生意代表他為社會創造的價值,價值越高,實質工資 (real wage) 越高。

Uber打破壟斷使牌租下降,司機收入不變

uber還未出現的世界,的士司機能自由出入勞動市場,薪金由市場決定,如果揸的士薪金高於邊際勞工產出(marginal product of labour),鄰近行業(小巴、貨van)的司機就會轉揸的士,所以最後在市場均衡點(market equilibrium)的司機薪金會不多不少,正好等於他的邊際勞工產出。

雖然司機市場開放,但的士牌並不是。香港的士牌數量有限,政府多年沒有再發新牌。在香港要做出租車生意,必須買或租牌,很多時由車行擁有再租給司機。

由於市場不開放,比起完全開放的市場,香港的士享受了高於市場均衡的經濟租金(economic rent)。有了規管,就能藉著維持壟斷[1]地位從而得到壟斷租金(monopoly rent) ,即是市民比起在完全開放競爭的市場多付了車費[2]。壟斷租金理論上由司機跟牌主對分,但由於的士牌市場不開放,司機的市場開放,有理由相信大部分壟斷租金都由牌主袋袋平安,司機無得分[3]

2015年7月28日 星期二

以新公共管理解決教師困局

(文章已於2015年7月28日 蘋果日報刊登) 

近日教師自殺引發社會關注教師編制問題,其實教師供應過剩非一日之寒。

香港教師編制的基礎是常額制,跟政府薪金表加薪(俗稱「跳 point」),只要無甚過犯基本上是鐵飯碗。近年教改及各種考核學校業績的制度使工作量大增,政府設立各種撥款供學校申請,要增加人手只能在編制外增加合約教師。為了節省成本及增聘更多人手,又將一個教席的人工打散做0.5教席來請兩個助教或助理教師,其後甚至出現0.25甚至0.1教席的招聘廣告。

問題根本在供過於求。嬰兒潮一年有十三四萬人,80後大約十萬,現在跌到一年四萬人,照計在每班數量不變的情況下教席數量會下跌。但每年教育學士畢業生幾百人,各大學教育文憑畢業生又幾百人,加上前幾年有教師資格的人沒有轉行繼續做補習及代課老師,仍然浮浮沉沉嘗試在這個勞動市場找教席,結果當然越來越多教師無工做。下年中學開始因出生率低要自願減班,之前為紓緩殺校的減少每班派位政策,及將過剩老師保留期延長三年方案已期滿,往後殺戮只會更激烈。

教師界內鬥不止於此。現在這種制度將教師劃分為局內人 (insider) 和局外人(outsider)局內人以常額受聘,有正常褔利假期,抱著鐵飯碗;局外人則是工作量大,在合約制下年年續約沒有褔利,薪金因為資助有上限所以未必隨年資上升,甚至簽約時講明不能請產假的「彈散人」(彈性及散工化)。

2015年7月26日 星期日

誰害怕uber?

            
(文章已於2015年7月26日 刊登)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各國司機佔領示威,反對uber打爛飯碗,法國司機焚燒輪軚,香港司機聲稱會有「震撼性行動」,令人想到1819世紀有幫英國手搖紡織工分子(Luddites)製造騷亂,破壞影響他們生計的機器。1733年,發明家 John Kay 發明了自動紡織機 “flying shuttle”分子就去燒他的住所。後來,James Hargreaves發明了 “spinning jenny”,為紡織業帶來革命性改變,同樣被分子對付。

之後的就是歷史,工業革命使生產力大增,經濟發展,生活水準飛躍,社會進步,任何人妄想抵抗科技發展洪流的人,阻得一時三刻,最終還是被時代遺棄。 現在 ”luddities”泛指反對使用現代科技或恐懼新技術的人。

科技的最大阻力是腐化權貴

環顧歷史,工業運動不是科技進步的最大阻力,權力腐化才是。其實早在1589年,英國人William Lee已發明了第一部紡織機 “stocking frame” 。他興奮地跑到倫敦見伊莉沙伯一世,但伊莉沙伯一世不肯給他專利,並說:「你的發明會令我的人民無嘢撈,令他們變乞丐。」Lee沒有放棄,走到法國希望有人賞識,後來又去會見伊莉沙伯一世的繼任人詹姆斯一世,依然失望而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