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3月19日 星期六

退保須面對管治問題與政治現實

(文章已於2016年3月19日 信報刊登)


很多人以為退休保障是眾人供一筆錢,令大家老年生活有保障,如斯簡單。試問有班人堆了座金山,怎會無人覬覦?

監管若無法 別提養老金

東亞國家出名發展為先,退休保障並不是單純的福利制度,也是幫助政府統治的一個工具。

日本在二戰後已有供款式的公共勞工退休保險,1950年代保險金投資在工業和科技領域,幫助國家發展,亦用來起屋和改善環境。自民黨政府以退保帶來的資金兌現競選承諾,並分配到不同行業引導日本的經濟發展,換取商家支持[1]

韓國的國家退保在98年以前被政府用來起基建,財團間接得益,這些財團與政府的關係千絲萬縷,96年社會大力批評政府挪用大家的退保金,才在98年後修例禁止,公民及勞動團體亦非常不滿國家退保的透明度和管理[2]

新加坡的公積金更是統治的中樞,50歲以下僱主僱員的供款比率現已達薪金的37%[3],政府將這筆錢以優惠貸款借給建屋發展局(建屋局)興建組屋,國民再用公積金給建屋局供樓,令政府可以利用組屋,發揮穩定社會、強力管治的作用[4]

情況套在香港,市民以為供了款,退保款項就會乖乖坐在政府那裡收取投資回報直至退休。資金可以買外國債券股票,也可以「投資」在任何具有潛在回報的項目——香港政府現在最大的「投資」項目就是基建,起高鐵及港珠澳大橋。




有人以為立法時規定了退保基金的用途,養老金就安全,那是除非可以監察退保金使用的議員在立法會過半數,否則之後要修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制止的,高鐵撥款粗暴通過市民依然歷歷在目。
況且道高一尺魔高一杖,很多撥款都未必需要在立法會通過。集資的方法很多,例如機場第三條跑道(三跑)其中一個提議的集資方法就是發債,發了債,就是市場上的投資產品,退保基金就可以明正言順購買。三跑另一個資金來源就是停止向政府發放十年股息,變相納稅人少收了十年錢,同樣事情也可以發生在養老基金上。監察制度虛弱,強行剪布已發生多次,政府也有數次繞過立法會監察的先例,明文規定不能預防挪用。

中國股災,養老金入市尚且有入無出,「惡意沽空」者受制裁的消息不絕於耳。大陸報章《中國經營報》[5]及《南方都市報》[6]引述消息人士指,原來大陸至少有21個省的基礎養老保險基金已「穿底」,於是「紛紛借用個人賬戶資金發放退休人員養老金甚至挪作他用」,即是說正在供款的人所供的款已經被用掉。而其中「將近三分二的收入來源是依靠財政的補助」,即養老基金已爆煲,要用稅收來填補。及後政府雖有發言人出來澄清帳目[7],但已很難不令人生疑。

《大陽報》122日也報道[8]:「前市委書記陳良宇批准上海社保局挪用上百億元養老金,給富商張榮坤收購高速公路。湖南一名社保局局長挪用八千萬元養老金到澳門賭博,最後血本無歸。而四川一名社保局女副局長,居然挪用上百萬元養老基金給情夫做生意,結果有去無回。」

問責若無效 福利別擴大

可能有人會話「香港唔會咁嘅」。李波失蹤,那些說「香港唔會咁嘅」的人整塊臉栽到地上去。農曆新年前多個屋苑發現「踩線」記號,懷疑是賊人探路準備爆竊;在香港積存一個龐大的養老基金,情況就如已經發現有人「踩線」,還要堆一座金山在客廳,慌死賊人白行一趟。

之前社會對退保的討論是財政上的、分配上的、制度上的,但討論一個長遠的社會政策,不能抽空政治與外在環境。香港的地契和資本主義只保證去到2046年,在這之前,《基本法》的規定與「一國兩制」是否能夠保持,去到今時今日市民已經十分懷疑了。廣大市民連阻止政府用天文數字起橋起高鐵、解決鉛水問題的力量也沒有。10年後的事已經說不準,我們真的要在這樣危危乎的情況下,起一座金山,供一個公營退保金?
當社會為可持續性與公平問題爭論不休時,政治、 管治和問責的問題如何解決,支持者由頭到尾都沒有面對過。

可靠的政治問責制度是福利政策的基礎,長遠的政策制訂需要穩定可靠的制度,現在香港的亂局教人不能展望將來,政府連基本管治也做不好,伸手要人供款加稅就更困難。


[1] Choi, Young Jun. 2008. "From developmental regimes to post-developmental regimes: business and pension reforms in Japan, South Korea, and Taiwan." In Changing Governance and Public Policy in East Asia, edited by Ray Forrest and Ka Ho Mok, 206-227. London: Routledge.
[2] Ibid.
[3]新加坡公積金委員會
[4] Ramesh, Mishra. 2004. Social policy in East and Southeast Asia: education, health, housing and income maintenance: Routledge.


[5] 中國經營報,《統籌層次較低 專家稱縣級養老保險基金收支狀況承壓》,2016125
[6] 南方都市報,《社科院發佈<中國養老金髮展報告2015>全國養老金個人賬戶累計已超4萬億》,20151227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[7] 南方都市報,《社保基金為何一再遭誤讀? 人社部闢謠“800億養老金被挪用”,專家建議完善信息披露制度》,2016123
[8]太陽報,《養老金頻遭挪用 保命錢危如累卵》,20161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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