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5月10日 星期六

愛爾蘭的Pay as You Please 餐廳

(文章已於2014年5月10日主場新聞刊登)

愛爾蘭,對港人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,若非留學生,最多去過 Dublin Belfast。去年暑假我在愛爾蘭花了十三天走了一圈,來到一個叫 Killarney 的山城。Killarney座落在國家公園門口,很多外國人喜歡以那裡作基地去遊覽、遠足、騎單車,亞洲面孔非常少。

愛爾蘭氣候向來陰暗多雨,我卻碰上了六十年來最熱最陽光普照的夏天。下午去了遠足身水身汗曬到燶後,找晚飯去。

本來對這家Pay as You Please意大利餐廳沒甚興趣,因為沒有打算在愛爾蘭吃意大利菜。可是將整個小城逛過後,就只有已經吃了很多遍的 pub food(酒吧食品)及價格較貴的正式餐廳,就抱著一試的態度去了Pay as You Please Restaurant,反正如果不滿意,就讓青蚨留在荷包。



Pay as you please 的意思是,顧客可隨心打賞,沒有限制。我很好奇,這樣的餐廳會做得住嗎?有甚麼經營策略?會不會因為壓低食物成本而弄得非常難吃?自己最後又會自私心作端,隨意掉下幾塊錢就溜?這一切都有待驗證。於是,這餐飯成了一個自我了解的體驗,也是商業模式的優良考據。

在深圳,曾經有披薩店讓人隨意付費,結果做了23000元的生意只收回了10%,老闆的結論是「對人性太樂觀」[1],在美國實行則恰巧相反,獲得結論是「人性本善」[2]Killarney這一家又怎樣呢?

Pay as You Please餐廳開在大街轉角的一條小巷盡頭,是後庭或停車場之類的地方,並不顯眼。室內外都有座位,室內風格時尚舒適,光暗有緻,白色的牆加上掛畫,好有地中海風情,室外還綴以小型羅馬許願池。當地緯度高,夏天太陽9時才下山,在晚餐的過程看著天空由光轉暗,吹著涼風,好不寫意。


餐廳開在人家的停車場

室外的環境

室內的環境


侍應來了,他先自我介紹,名叫 RobRob給我們餐牌,並略略介紹一下餐廳的理念,其話中有激情,態度熱情有加。友人跟他說:「我在電視上見過你,是香港的電視」。原來之前有電視台來訪問,Rob聽到在香港有人認識他的餐廳,樂得手舞足蹈。其實,我們並不是慕名而來,只是誤打誤撞。

打開餐牌,裡面的菜式旁有一個數字,他說是餐廳定出來的歐羅參考價格。聞說以前是沒有的,可能是為了影響人的心理,令人多付一點點吧。

兩個人去食飯,若果是明碼實價,我們這些窮遊客,多數是兩個主菜或一個主菜加一個頭盤就算了。因為覺得「若果不高興不好吃就可以乾脆不付錢」的緣故,今次點了兩個頭盤:炸魷魚圈及青口,以及一個pizza,外加一杯白酒。

點白酒時請Rob給我介紹,問西班牙那支還是大利那支好喝,他連杯帶酒拿了三枝讓我試飲,試飲的份量還十分多,不像洋酒展一樣吝嗇。

食物來了,高級餐廳會逐道上菜,這家不是高級餐館,煮好就上。魷魚圈炸漿薄,魷魚彈牙,點上檸汁沙律醬吃非常可口開胃;蕃茄青口則吃得出食材不新鮮,有少許怪味,但那個茄醬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茄醬。Pizza是火腿蕃茄醬加上幾抹新鮮火箭菜,熱呼呼的好吃得不得了。那個茄醬不像一般意大利茄醬酸味太搶,酸中帶咸甜,味道達到完美平衡,茄香濃郁,一試難忘。如果可以買那種茄醬回家,我願意買十瓶。




臨結帳前,Rob替我拍照,又與我合照,還確定照片質素夠好才罷休。餐廳另一位侍應Kelvin俊俏無比,叫人心花怒放,當然也有合照了。然後就是最緊張的時刻------付錢。Rob 給我們一人一個筒子,我們把錢放進筒裡,他們不會偷看,小費有另外一個豬仔錢箱可以入。這真是人性大考驗,也是自我發掘的過程------我會付多少呢?



Kelvin真的好靚仔



付款後,我跟友人討論,各自付了多少,原來大家都在心中衡量菜式的大約價錢加上對服務的滿意程度,計出總和,我會因為好吃程度多除少補,友人說那個不新鮮的青口他索性不計。最後我們各自付的錢差不多,比在酒吧吃pub food要貴一倍。帶著滿滿的笑容和喜悅的心情離開時,我就明白這家餐廳的成功之道了。

1)      市場策略:這個小鎮只有兩條街,都是愛爾蘭、英式食品等,例如豬血糕、燒肉、炸魚薯條等,來這個偏僻小鎮的遊客大多在愛爾蘭玩好多天,那些食品大概都吃過了,有意大利餐廳轉轉口味就不錯。而且外國或國內遊客一般在這個小鎮逗留三至五天當渡假做運動,鎮上的選擇相對少,只此一家的意大利餐廳自然能吸引遊客。

2)      中檔路線:客人走進一家餐廳,自然會將其跟同檔次的餐廳比較。低檔的 Pay as You Please一定做不住,因為客人不會多付錢;高檔的成本高,也做不住,走中檔路線最好賺

3)      以便宜的食材製造可口的菜式:食物做得難吃,賣相不精緻,客人隨時不付帳。餐牌上的菜式都是能簡易製作而成本不高的,例如那數款Pizza 都沒有使用昂貴食材,我們選的那款有火腿的已經是餐牌上最貴的了,其次是意大利肉腸(salami)。當客人想到別處吃一個 Pizza的價錢就會付上相若的餐費,但成本相對較低,利潤比別的餐館可能更多。

4)      熱情好客的服務:那裡的侍應都非常好客熱情,在每一個細節上都令你賓至如歸,用餐經驗非常難忘,那種熱情是就算他忘了給我們餐具也絕不會責怪。飲飽食醉,酒紅耳熱,自然不介意多付錢。

5)      鼓勵多點菜:對於預算緊拙的遊客來說,不定價會使他們比平時多點幾道菜和餐飲,到結帳時又會把消耗的食物計算在內,所以總體消費多了。

6)      遊客生意:這個鎮只做遊客,遊客多數更願意花錢。鎮上歐洲遊客最多,亞洲面孔兩天只見過五個,歐洲遊客比較闊綽也願意報答別人的勞動,所以有些歐洲城市流行隨緣樂助的城市導賞團,這些導賞團能持續運行證明有錢賺,換轉是中國恐怕已經倒閉了九次。

總括來說,以低成本而好吃的食物及超高水準的殷勤服務打動本來存疑的遊客,令他們很愜意地掏錢打賞就是成功之道。餐廳賺錢並持續經營三年,Rob這類侍者是靈魂人物,實在功不可沒。最近香港也有類似概念的餐廳,你又有沒有興趣試試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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