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虐體現生活——《格雷的五十道色戒》

很多人將《格雷的五十道色戒》( Fifty Shades of Grey) 的重點放在性虐場面上，但戲裡對於權力關係的探索才是重點。

《格雷的五十道色戒》表現的是控制及受控的關係，性虐只是殘酷的表象，實際上所有人際關係裡，包括男女朋友、夫妻、父子、婆媳也存在這種角力。表面上Anastasia是一隻獵物，老是被 Grey 的狩獵眼神狠狠盯住，但她遲遲不肯簽約，又回去Georgia 探媽媽，要求要過正常的感情生活，在Grey眼中都是倒戈相向。

我們常以為dominant（支配者）及 submissive（臣服者）的地位不可逆轉，永遠一強一弱，但主導權其實落在弱小一方，只要submissive喊停，一切都完了。戲中Anastasia跟媽媽通電，談及新男友時禁不住哭起來，因為她非常糾結，害怕簽了賣身契就不復還，將永遠喪失自由。結果，她整套戲都沒有下筆簽約，而即使簽了約，她仍然有反擊的餘地。君以為這是賣身契，但只要說出安全語 “Yellow” 或 “Red” ，就能完全停止 Grey 的行為。所以表面上是Anastasia臣服於Grey，實際上Grey 也受控於 Anastasia，因為如果 Grey不能令Anastasia感到愉悅快慰，他也失去從虐待Anastasia得到的快樂，所以愉悅(pleasure)是雙向的。因此，雖然Grey顯然只對性虐有興趣，不理解睇戲食飯的甜蜜，但為了Anastasia也願意就範。這亦解釋了為甚麼最後明明是Anastasia 受懲罰，但Grey卻流露出輸家的樣子，因為他對痛楚拿掐失準，把Anastasia嚇走了。Anastasia哭著離去，印證了Grey在性愉虐上的無能。最令Grey快樂的，不是揪打的快感，而是令Anastasia在痛楚中完全心甘命抵地臣服，享受他的操控，證明他支配的能力。

不信你可以詢問一眾貓奴狗奴，明明貓狗是自己要養的，狗糧也是自掏腰包買的，但他們甘心為奴。貓兒在工作時礙事，一屁股坐在 keyboard上擋著屏幕不肯離開，主人覺得煩；貓兒愛理不理孤芳自賞，主人又恨不得貓兒過來撒嬌。明明是主人，感情卻被能一手掐死的小動物支配，緊緊相連，甚至為奴為婢，不正正就是dominant及 submissive的對換關係嗎？

性虐只是權力關係的呈現，體現生活的一種方式，戲中的契約是實體的表達，現實中即使沒有白紙黑字，這套契約依然以潛規則的方式存在，例如你新年不得不面對三姑六婆的總質詢。野生親戚對你步步進逼，從你的工作、人工、女朋友、結婚計劃、買樓都要問到篤，其實也是操控的表現。婆媳關係中如何照顧孫兒的爭拗，結婚擺酒的安排和禮金、後生仔初出茅廬俾幾多家用，怪獸家長要控制個仔大學揀咩科，多多少少都是角力，只是電影用了情色性愛來表達罷了。

在這些糾纏中，有時是你讓步，有時是我，做得太過分就會將整段關係摧毀。觀眾投訴戲裡婆婆媽媽，其實全世界面對各種關係也是如此婆媽的。因此，戲中合約最後有沒有簽根本沒有關係，因為這是世界運作的規律。

“House of Cards” 第一季的 Frank Underwood搭上記者Zoe Barnes，他對觀眾說 “Everything is about sex, except sex. Sex is about power”。假若有天上班你的變態女上司又作出損人不利己的安排，例如去廁所要跟秘書交待及用攝錄機錄低你去廁所的行縱，不妨幻想自己是被鎖上手扣吊在天花的Anastasia，然後思考如何能從臣服者的角度反操控，可能還有半點快感。